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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he ot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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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贵宾 帖子:76 积分:777 威望:0 精华:0 注册:2005-1-19 19:58:20
the others  发帖心情 Post By:2005-5-12 19:14:02 [只看该作者]

  我站在地铁明亮的灯光下,看这个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依旧是臃懒夏日,但大多数人目标明确地疾走,脚步铿锵有力。女孩子花朵一般撒开的裙摆亲吻小腿,蹦跳间青春逼人。脚上尖头皮鞋又变做小圆头,坠满蝴蝶结水晶亮片。今年的服饰,又趋向复古了么?

  我对着一个伏在妈妈肩膀上的小毛头做鬼脸。他有一双大大的圆眼睛,两条手臂是胖嘟嘟的粉藕色,可爱极了。BB,你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想用手指触碰他圆圆鼻头。

  他却哇地一声哭了,吓我一跳。我退后几步,耸耸肩。有谁像我这般无聊呢?我穿着阿曼妮剪裁大方的灰色长裙,脸上的妆光彩鲜亮。我和这世间所有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天知道,我是这样无聊的一个人。我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人听我说话。我常常想起《黑客帝国》中的片断,男主角被困在永远走不出去的地铁,那样孤寂那样落寞。什么时候能有一辆响着铃声的列车将我带走呢?

  扭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位老妇人向我招手。她有安静祥和的笑容,穿一件古老的黑色棉衫,枯瘦斑驳的手指捏着一件打到一半的碧绿色毛线衣。她说:你来。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莫名地觉得安心。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你,我说。

  哦。以前我在下一站。她用手指给我看:后来那里人越来越多了,常常没有位置,你知道。

  你叫什么?

  尼可。当然我也有中文名字,她说:可我喜欢你叫我这个,尼可。

  我叫伊咖。我和她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瞧,我们都有英文名字,应该不会有代沟,她说:我们可以聊一聊。

  说什么好呢?我习惯性地歪着头看她:你来开头。

  或者你愿意讲个故事给我听。她说:我常常讲故事给我的孙儿听,他会睁大了圆眼睛看着我,不停地问:后来怎样呢?怎样呢?他让我觉得,听故事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好,我来讲。可是我很久没有讲过故事,我说:讲得不好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伊咖,她温和地看着我。

  尼可,有没有看过这样一部电影,叫做《the others》。中文译名有好多个:不速之客,神鬼第六感,凶灵,甚至有叫小岛惊魂的。

  没有,她说:让我想想,不速之客英文应该叫做crasher uninvited guest,这不是个好翻译。

  当然,几乎所有的电影译名都是坏的。我说:《gone with the wind》被译做《乱世佳人》,毫无意味。《水浒传》被译做all men are brothers: blood of the leopard(四海之内皆兄弟:豹子的血),冗长拖沓。

  偶尔也有好的。她说:《东邪西毒》译做ashes of time(时间的灰烬)意味深长。

  呵,尼可,你懂得那样多。

  她对我眨眼:我曾经是英文老师啊,那时候学生总是叫我尼可,尼可,和他们在一起让我觉得年轻几倍。

  真好。我说:你的名字让我想起这部电影,是妮可基曼主演的。

  那个皮肤雪白,一头金发的女孩子?

  是,她演一个生活在战乱时代的年轻母亲,有两个孩子,安和尼哥。他们住在一幢巨大的英式古宅里,与世隔绝。英国的雾那样大,长年笼罩着。两个孩子因某种疾病不能见光,所有窗户都蒙上厚厚窗帘。过道阴暗,油灯摇曳。尼可,你可以想象那种气氛么?

  黑暗容易让人抓狂。尼可说:我喜欢在地铁里。深夜也是亮的,如同白昼。孩子的父亲呢?

  他去前线打仗,二战已经过去,他还没有回来。

  黑暗中的等待。尼可点头:我曾看过这样一句诗:一个遥远的白天/是黑夜思念你/疲惫了双眼/就像我/无助的信念。

  很好的句子。我继续讲:一天,三个神秘人出现在屋外,希望她能聘请他们。可是之后,许多怪异事件接连发生:门会自动关上,钢琴自动发声,安甚至说她看到一个叫维多的陌生男孩。那三个仆人不知是忠是*,她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然后,我顿了顿说:她丈夫回来了。男主角的戏份如此不重要,可是有一句话让人记忆尤新。他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尼可重复这句话,然后她说:我也有个女孩子。她叫雪莉莎。很好听的名字,不是吗?小时她总是围绕在我身边,张开两手要我抱抱。那样粉嫩柔软的两条手臂。我抱着她回家,走多远的路都不累。可是后来,她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

  我握着尼可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如果某一天回家失去意义,再多的话都没有用。我很抱歉我的故事让尼可产生回忆,不快乐的回忆。我自己是努力把回忆封闭在心底的,把门牢牢关上,不让它逃逸。

  尼可,我说:我去买杯热茶给你,你需要。

  我站起身,走到拐角自动贩卖机处。然后,我发现我没有钱。我的裙子没有口袋,我一分钱都没有带。

  我怔了片刻,有一个男孩子走过来,摸出硬币投入。在机器运转的当儿,他扭头看旁边的海报。

  我突然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抓了那罐东西就跑。跑了几步回头看,那男孩子对着机器狠命拍打。他没有发现我。

  我抢来的是一罐咖啡,而非我要的红茶,也只有将就了。

  我走回尼可那里。

  不过一两分钟,一个男人占住我的位子。他穿着古怪的乞丐一般破碎的小西装,喇叭裤,叼一根烟,随手把烟灰弹在尼可的毛线上。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置若罔闻。

  尼可拉住我的手。算了。她说:他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我们换了位子,依旧在明亮的灯光下。尼可继续打她的毛线衣。漂亮吗?她问:给我的孙儿打的。

  是的。我继续那个故事:他们一家人很短暂地重聚。然后她丈夫离开。尼可,如果人们只有相聚,没有别离,有多好?

  可是在别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那样的相聚有多美好。尼可说。

  是,我很爱过他。我释放了一点点回忆,关于快乐的:所有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如同璧人。我甚至以为我是为他生的,走在这世上一遭也不过为了爱他。

  尼可喝一口咖啡,静静地看着我。太强烈的爱,太强烈的幸福,都是不好的。她说:失去时往往难以承受。

  我压抑住自己,继续下面的故事:后来,她发现三个仆人的照片,是习俗中被摄入相机的魂灵。两个孩子亦在庄园中发现墓碑,他们是死人。

  尼可倒吸了一口气。她说你的故事很适合今夜。

  是什么日子?

  她指给我看头顶的电子日历牌。上面写:农历七月十五。

  尼可,你相信,今天晚上,所有的鬼魂都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她说: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我继续:她那样强烈地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告诉她,真正的不速之客已经来了。她看到她的孩子和一个妇人对话,还有维多,那个男孩。

  她突然想起,是她自己用枕头杀了两个孩子。然后举起枪,对自己头部砰地一声。可是枪响后她听见孩子们在卧室里丢枕头玩的嬉闹声,她以为上帝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不知道,她自己才是真正的鬼魂。

  故事完了。我站起身。谢谢你尼可,我对她说:我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我想我是真的寂寞。

  我和耀辉没有孩子。如果我们有孩子,会不会不一样了呢?那日我又看了一遍《the others》,我感受不到里面母性的光辉。我反复地想反复地想,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走的时候,头也不回。……后来我知道是不值的,他不值我为他做那么多。可是,太迟了。

  我和尼可,都是一样的。我们有太多牵挂,于是日日围困在这寂寞地铁。尼可的毛线衣是不会打完了,永无休止。

  我跑两步,纵身跳上铁轨,决绝一如三年前。

  最后一班地铁呼啸而过,穿过我的黑发,我的身体。并不疼痛,只如微风拂过脸颊。

  我扭头看着尼可:我也不过希望,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哪怕只得一个瞬间。

2005-3-11 22:57



时光纠错,记忆已成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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