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成了艾莎和拉兹罗那样的人拉。”那天晚上旅馆的服务员员送来飞机因故延迟一天的便条的时候,我一边搜索着记忆一边对正在窗口仔细把玩着那支短笛的紊紊说道。
“谁跟谁啊?”她一脸不解的问道,我突然想起,怎么该跟一只妖怪解释什么叫做经典奥斯卡?
“走吧。”我开始在电话本里寻找那家出了名的一年到头只放那部<卡萨布兰卡>的影院。
那天晚上终于出了事情,第一次看到电影这种东西的妖怪紊紊在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挥舞着指挥棒朝屏幕上的纳粹军官司特拉斯痛下杀手,完全抢了该出场的瑞克老板的风头,电影院里一片混乱,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在黑暗中呆若木鸡的看着一个身形瘦弱的黑袍怪物从身边突然跃上半空,把银灰色的屏幕劈成好几十块,随后我耳朵里传来的就是妇女们不能终止的尖叫声和火警警报,等到我把她强行拖进旅馆房间的时候,消防车的凄厉声音还在国家公园的那头响亮的回荡着……
“为什么,为什么瑞克不跟她走?”她情绪激动,不停的质问我,我把冰块裹进毛巾,强行绑在她的额头上,一边打电话给柜台服务员,让他们给我再送一箱啤酒进来。
“因为,这是一个在开头就写好了的故事,所有人都得遵守规则,懂吗!?”我不得不朝她大声说道。尽管我清楚的知道,直到最后一个星期,导演也不知道该让艾沙跟那个混蛋拉兹罗还是跟倒霉鬼瑞克似奔。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像水晶球一样?”她在喝下第六瓶HEINEKEN之后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问我。
“所有的故事,包括你和我,都被一本更大的书写好了,我们不知道而已。”我也有了七分醉意,挣扎着冲到卫生间之前大声回答。
紊紊的眼睛开始湿润,泪水象珍珠一样不停的从眼眶里出来,落到地毯上的时候居然发出轻微的嚓嚓声,我捡起来仔细端详,竟然就象珍珠一样晶莹透明。
“明白了。”她再也不做任何言语,在窗口边站立不动,缓缓掏出那根奇怪的笛子凑到嘴边。
那个清脆的音符开始的时候,我正象条野狗一样在趴地毯上不住的喘气,猛然开始的简单无比又深沉入心的旋律伴随着清冽的月色,开始投射到这个异国他乡的每一个角落,象刀一样锋利的切入我的心脏,仿佛是用生命在催化某种未知的命运,紊紊用那种荒凉的笛音把我的宿命象电影一样演示在我的脑海深处,那是一支从来没有听过的又熟悉无比的曲子,飘荡在没有影子的魔界荒原,刹那间所有的故事象被深沉的动机触发,一点一点的在背景画面重演,每一次死亡的召唤象亘古不灭的轮回一样,慢慢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时来自心灵的故乡的呼唤,德尔古拉,雨,还有许许多多不认识的妖怪们,象熟悉的朋友们一个个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紊紊,是和一堆星光闪烁的风的精灵们一起出现的,她熟削的身影在月光下不停的飞升着,让我在这个月圆之夜不停的迎着冰冷的山风狂啸……
我流着自己的泪沉沉的睡去,而月光下的紊紊,仍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个姿态直到天亮。
“天哪”,集市上那个用水晶球算命的老吉普赛巫婆吓了一大跳,当水晶球爆裂成一团碎片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支持不住,朝后门跌跌撞撞的跑去。我和紊紊相视一笑,把口袋里所有的外国货币都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沉默的在热闹喧嚷的大街上四处乱走,两个人默默的握着手,紊紊这只妖怪,已经深刻的溶化在我的生命里,尽管有很多细节没有回忆起来,但是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她内心深处象岩浆一样涌动着的滚烫热烈的火焰,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只知道可以感觉得到而已。
而我,是一个即将要死的人类。
我下定了决心,一到达目的地就把她甩掉。
我们不约而同在大街上听到那个拉着音乐风箱的乞丐喃喃自语般的歌声:
……
斩断了欲望的河流
英雄们从此被流放到遥远的他乡
净土没有冬天
那纸张卷燃烧在故事的深处
触动了传说
要由瞎了眼的人把它反复的吟唱一千年
……
来吧,德尔古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十二
“当你对伦敦厌倦之际,就是对人生也已经厌倦了。”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俯视这一个永远为雾气所笼罩的城市时,突然间想起不知是谁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而的确,当我和紊紊走出海关之时,那一股从古罗马帝国以来一直辐射不停的阴郁之气正在无处不在中悄悄弥散到我们的内心深处,连骨髓里都能感觉到灰暗的色调掩盖得这座日不落帝国的中枢城市密不透风。
在出租汽车里看到的每一条大街和小巷,和照片上看到的并无相异之处,灰朦蒙的天空,举止优雅的行人,连街上正在大便的狗也带着无不优雅之极的绅士风度。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笑了出来。紊紊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这几天她出奇的变得没有那么唐僧,我跟她解释道:“我想起了一个很值得怀念的人物,曾经在这里大出风头。”
“谁呢?哪个出名的国王?”“不是,是一个叫做巴金翰的公爵,曾经控制了整个大不列颠的权力。”“他怎么了?”“为了一个来自敌对国家的情人曾经化装孤身潜入法国,堪称当时最大的花痴,”“这个人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没有,他被另外一个被女间谍策反了的花痴卫队长给杀了。”“是不是搞暗杀的和被暗杀的都是人类中的花痴呢?”“可以这么说吧,花痴们力量很强大,弱点也不少。”
“哦……”
威斯敏斯特教堂因为在修复之中,暂时对外关闭三天。这对我的秘密计划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我和紊紊在伦敦塔的外墙上用望远镜瞄了一天,什么都没有看到,买了一份导游图研究了半天,决定还是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如果顺利的拿到能量瓶,德尔古拉马上就会派手下前来抢夺,应该不会是雨吧?
或者大魔头本人亲自前来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到是真的一了百了拉。
“这里的血腥气怎么那么浓?”紊紊在伦敦塔的大门口用力的嗅嗅两下,相对而言,妖怪在这方面比较敏感。
“因为很多次谋杀和悲惨黑暗的事件都发生在这里。”我一边看着导游手册上的亨利八世头像一边回答。这里可是连11岁小孩子都有人下毒药的地方。
“难怪要用结界来限制妖怪进入人类世界,原来人类的内心都是这么丑陋啊。”我有点无言以对,“人类也有善良的一面,不管如何,魔界和人间本来都是一体的,用限制性手段来隔离人类与魔界始终是个大问题。”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修罗天好象那天在火车上也说过与这个类似的话题,可惜那时候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细节。
A级别妖怪进入人类世界是不用费什么气力的,对于每个入口设置的限制来说,所以水银圣使团才要特别的在德尔古拉逃脱之后重新把我家的结界再次加强。这么看来,历史上应该有很多大妖怪在人类世界进进出出而不受限制,只要不暴露魔法的使用即可,不过,为什么要限制那些低级别的妖怪们自由进出人间的权力呢?毕竟,魔界和人类世界就象一块镜子的正反面,抽掉其中一边,镜子也就不成为镜子。魔界的管理者一直挂在嘴上忧心忡忡的问题,就是担心妖怪们的纯洁性被人类的复杂玷污,说是惧怕人类的丑陋一面会让低级别的妖怪们在耳熏目染之下变本加厉的凶狠和狡诈,可是,为什么不考虑人类也有光明的另一面呢,妖怪们的心灵犹如一张单纯的白纸或黑纸,而人类则是一面白和一面黑,用这种理由来回避人妖之间的交流看来只是掌握魔界生杀大权的当权者们一个借口而已,德尔古拉野心勃勃的想在魔界夺取权力一直未果,应该和这个秘密有所关系。
手册上没有详细提到这一点,只说道应该如何打倒德尔古拉,不管结果如何。
我默默的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手持相机的家伙已经悄悄串到我们眼前,镁光灯一闪,喀嚓一声朝我们拍了一记,紊紊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里的指挥棒防卫性的指向他,棒头正汇集出光芒闪烁的能量球,我一把手拉过她的手,“别慌,是来**的,我来打发就是。”
随手几个铜板扔给那死里逃生但毫不知情的小个子,那家伙傻呼呼的冽嘴一笑,“美好的人生在于刹那间的停留。”一边从立可拍相机里抽出那张黑兮兮的胶片来。
我和紊紊在相片上的样子相当的怪异,一个愁眉苦脸的深沉,另外一个杀气腾腾。
但是她却很喜欢,一把抢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收在背包里。
我们在这个复杂的城市开始漫无目的的逛起大街来。我突然买了一瓶香水送给她,她象个小孩子一样在免税店的柜台前雀跃不已。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在一家药店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
两天后的清晨,我在睡梦中醒来之际,她已经全副武装,跃跃欲试的看着我,我慢吞吞的漱洗完,穿上衣服,告诉她香水这玩意 ,就是打开瓶塞,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进去,用来提神之用。
紊紊不假思索的照着作了。香水昨天晚上已经被我全部倒掉,换上了药店买来的哥罗钫,一种强力麻醉剂。
再见了紊紊,我知道,你会恨我的,但我别无他法。我在开往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出租汽车上这样想。
****************
因为公众假日的关系,这一天的游客特别的多,我混迹在跟着导游前进的人群之中,凭借前几天紊紊偷来的工作证件,毫不费力的便混进了圣坛后那个专门为女士而建的小礼拜堂,大模大样的朝那个秘密忏悔室走去,小礼拜堂通常不对外开放,现在只有我这个冒牌货在这里东张西望。
秘密忏悔室的底版下有一条通道,据说是以前的爱德华五世专门假扮神莆用来刺探他那些情妇的秘密心事用的,万般尊贵的帝王们也需要干这种勾当,实在可以理解,只不过近卫团的那些高级妖怪们每次从这里潜入人类世界会做何感想呢?
我拧开那个球形暗门,嘎只嘎只的声响震动出一大堆尘土出来,看来这秘密还没有被历次翻修的工人们发觉,通道口露出一条大理石砌成的楼梯,我把戒指套上的钥匙高举过头顶,借着光亮开始向下走去。如果没有错误的话,这条通道的中间应该有一个烛台可以拧动。
密道里的空气虽然不甚新鲜,倒也绝无郁闷之意,看来另有通风口,在钥匙的光亮之下一边走一边数着嵌在墙上的烛台,数到第一百零一个的时候,那烛台上依稀可以看到淡淡的一个五角星环。
这便是近卫团从魔界通往人间的门口了,不知道使用这条密道的君主们走过这里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寒意在脊背游走?
在烛台上向右拧动了三圈,墙上奇迹般的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光环,形状如同一个门。
伸手切入,并无丝毫阻碍之感。当下不假思索便抬腿跨入。
迎面竟是一个东方式的庭院!我站在天井里头,面对着半敞开大门发呆,天空是奇怪的深蓝色,连星星的摆放位置都和外边不一样,身后没有墙,只有一个中年人站在客厅的台阶上,脸色友善的望着我。
水银团圣使的“老大”修罗天!此时他改成了一袭黑色的神父打扮,两只手收拢在麻布袖子里,额头上笑起来有两条长长的皱纹连在一起。这个在魔界令无数叛逃者和A级别大妖怪胆颤心惊的高级魔法护卫师,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和十字路口卖串烧牛杂的大叔没什么两样的家伙。
连脸上永远挂着的那种微笑都象极了小贩那十足十的卑谦,仿佛随时就要抬头说声“多谢光临”一样。我微笑着朝他走过去,今天这事情,和我预料到的果然一模一样。
“这就是魔界的天空么,果然是奇特无比的景像啊。”我在他面前立定,抬头望着这片近乎无限透明的蔚蓝色。
“呵呵,这只是通道的一部份,真正的魔界,开始于大门口那一端,其宽广和深远是远远超出所有人类想象……”他淡定自若的看着我,眼睛里竟然还是那一股熟悉的和蔼之意。
“我在这里已经等你很久了。洗罗,欢迎回家。”
他转身,把我引入整洁明亮的客厅。
*********
“这么说,这里真的是当年的洗罗亲手建成的?”我接过修罗天递来的热茶,轻轻吹去表面的泡沫儿,漫不经心的问道。白云清风,淡香如菊,两三只蝴蝶卿卿我我的在庭院的玫瑰间相互追逐,真难相信,从这里路过的妖怪们竟是一个个杀气蔓延四野的魔界执法者。
“魔界传奇般的英雄人物,近卫团的缔造者,秩序的维护者,如果没有他,可能现在的妖怪界早已不知道混乱成什么样子。” 修罗天默默掏出他那支指挥棒,指给手柄上的一个刻痕给我看,“代表魔界最高执法者的水银圣使团,所有成员都奉他为秘密的至高无上守护神,每个人颁发的魔杖上,都刻有他的名字,以期在所有面对敌人的战斗中能够取得胜利。”
“为什么一点记载都找不到呢?”我轻轻抚摸着那根沉甸甸棍子上那熟悉的名字。
“只有德尔古拉出现的时候,洗罗才会出现,他们是作为制度的毁灭者和保护者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的。历史上的洗罗本人对权力极端厌恶,他一向以暗中的最高执法者出现,出于对他的尊敬,所有的公开纪录都不能提到他的名头。”
罢了罢了,这先祖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物,我实在有点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
“德尔古拉一直想得到魔界最高的管理大权,最终目的之一,就是打开所有的限制性结界,让全部妖怪可以自由的出入人间,当然,人类也可以来往于魔界不受任何限制……”
开始说到正题了,我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如此一来,妖怪们和人类势必有通婚的可能,”他悠悠然用一种平淡的声调说道。
“哪又如何?”我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
“人和妖怪,在洗罗当时不小心打破天界分开人神魔三界的时候,就各自带上了不可避免的缺陷,人类失去了原本为神的神奇力量,却遗留了神的复杂思维方式,光明和黑白之心被破成两半,交替在在人类的心灵之处游走,产生了根源于神之本性的种种矛盾,于是,悲剧在人类历史上不断的产生和重演,战争、屠杀、虚伪、淫乱和欺骗,还有疾病,都是人类在企图不断回归神性之路上的所有可悲试验。
而生活在魔界的妖怪们,其心灵有如透明的玻璃一样,根本就无从说起黑白,神奇的力量是保留了下来,思维方式却象原始的婴儿一般,爱与恨都是那么直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思考和情感,只知道用能量的级别来判断地位的高下,象蚂蚁仰望巨人,象我们仰望天际的群星一样膜拜神的最高旨意。魔界的政权除了间中因为德尔古拉发生过交迭,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几乎从来没有产生颠覆性的灾难。”
“如果妖怪和人类真的结合了,势必产生新的后代,有可能将人类的邪恶与妖怪的能力相结合,从而产生巨大的比德尔古拉还要邪恶还要可怕的超级大魔怪!”
“我看,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吧。”我放下茶杯。一丝微妙的气氛开始环绕在我们两周围。
我微笑不语,看着修罗天,我猜出来的答案很快就要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你果然都知道了,这事情的另外一个可能,就是新人类完全结合了人类的优点和妖怪的力量,成为完美的、新一代的大地统治者,他们既有改造世界的力量,又有构造秩序和未来的头脑!。”
修罗天有一点激动。
换句话说,就是新的“神”。我默默的想。
“可是,对原本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来说,既然已经听任人间和魔界被隔离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不加以改变,,想必是不允许新的挑战者产生,因为那样一来,他的地位便有动摇之嫌,魔界的管理者只是那个“神”的一只手,一直在执行“神”的旨意罢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可是绝密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即使有妖怪的成份在内,也看不到有何成为“神”的异常啊?”我语气中已经捎带了一丝讽刺。
修罗天严肃的看着我。
“洗罗,你和我两个,都是魔界下一届最高七人审判团的成员,已经被决定了。”
我放下茶杯哈哈大笑,泪水从眼角挤了出来。
他视若无睹,慢慢的说出那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从一千年前开始,最高七人审判团的所有成员,都是妖怪和人结合而产生的新一代的‘神’!!”
原来如此!心中一直迷惑不解的疑团终于解开了。这个新产生的魔界掌权团体,就是以限制其他竞争者的数量来维护自己权威的!!所谓的权力和执行,无非便是以结界和严苛的律法,尽量减少新的有头脑又有力量的挑战者,换而言之,把未来对权力的挑战者扼杀在不可能之中!
难怪要限制那低级别的妖怪们进入人类世界。
难怪要对人类和妖怪之间的通婚诸多条文,还要对他们的后代进行鉴别。
“明白了吧,这一切也是那一个‘神’所默许的,他允许魔界的统治者在挑选之下,在人和妖怪之间的新生代中间,寻找他在这个大地的代言人!当然,我们不能象他那样拥有永恒的生命,但是,我们完美的力量和头脑,已经无限制的和神保持了一致!” 修罗天慢慢站了起来,微笑消失在他的脸庞上,他的眼睛充满了灵性的睿智和深远的期盼。
“洗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身体里蕴藏着的能力,来自于天使的源远流长的血统,使你在这一个域拥有无可匹敌的灵性和能量,只要你愿意,魔界乃至整个大地根本就是你的手中之物!”
“我该怎么才能释放出这种能力呢?” 我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能量瓶,还有德尔古拉。”他微笑着解释道,“面对德尔古拉的时候,洗罗的天赋能力便会在宿命般的对决中爆发出来,只要把能量瓶里的那个古老魔咒──元素封闭法念出来,德尔古拉便会被打入地狱,而你将恢复传说中的能量,再次成为最高七人审判团的首领!!”
“那个咒语不是一旦念出,就要与他同归于尽的么,还有,为什么要禁止我在人类世界使用?”
“以人的身份在魔界启动这个咒语,便不用死去,而德尔古拉将在地狱中痛苦的等待下一个轮回,如果是在人类世界使用了这一个魔咒,元素封闭法产生的能量便会在脆弱而有限空间的人界产生巨大的破坏性,所有的结界将不复存在,而你也会因为人的身份被引发的能量击碎。”
“明白了。”我简短的回答道。“答应你们便是。”
“果然有深刻的觉悟啊,”他继续说道,“当务之急,便是把德尔古拉再次诱入魔界,由于对你产生的怨恨,他必然率领他的魔鬼军团向你杀来,到时候,便可以彻底的把他收拾掉了。“
”请告诉我能量瓶在哪里。” 我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对他说道。
最终章 悲伤 & 希望
不知道多少天之后。
肃杀之气在低沉的大地深处回响着,那是来自无数曾经在轮回中痛苦挣扎的死去的生命告别这世界时最后的呻吟。这一大片无形有质之物,它们时而汇聚成呜咽的云朵,一片片的在看不见终点的地平线上,时而如旋转的龙卷,来回肆虐于这片古今决斗的战场。
而盖马高原之颠永远刮着令人感到无法顺利呼吸的凛冽寒风,高处生长着的魔界植物必须以死去的幽灵们做为食物,否则便无法生存在这个可怕的地狱一样的地方,此时此刻,我已经听见了它们在饥饿了几千年之后沉重而可怕的口水滴答声。
一只墨蓝色的信使在密云深处孤独的徘徊了一阵,发现我之后兀的向这边冲刺而来,一把接住它扔下来的小包裹,看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满意的扔给它一块巧克力。那只奇形怪状的尖嘴鸥怪叫一声,消失了。
三个月前,德尔古拉组建的魔怪军团在人间不出预料的击败了力量有限的管理团正规军,浩浩荡荡的大军在非洲东部旷野集无数魔兽的巨大能量,强行在那里打开了一个通往魔界的通道,整装待发的新军团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摧枯拉朽般彻底的把整个大地变成它们的后院。
人类世界已经变得混乱不堪,妖魔鬼怪之间惨烈的战争程度使几个著名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无数人纷纷出逃到荒郊和野外。
现在是轮到魔界了。德尔古拉要杀回他的老家。
“只要你能引发自己的所有潜能,新的洗罗便可以在重生中完全击败这个魔头。”
修罗天在出发前和我道别的时候微笑着说道。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两星期前,水银团残留的四个成员在那次暗杀行动中全军覆没,修罗天本人更是被击成了无法辨认的焦炭状粉末。
曾经显赫一时的水银团已经成了历史名词。
我似乎已经成了魔界秩序守护的最后一线希望。
********
天边开始出现异样的气压骚动,风停了,良久的寂静和死一样的寂静开始蔓延在四面八方,沉闷的步伐声开始在远方一点一点的传送过来,每一次传送都带着轻微的大地震动,那节奏整齐划一,象无数头巨型恐龙在深秋的草原上热情洋溢的正步前进。而铸造这种恐怖声音的,是比巨型恐龙们还要可怕的魔界怪兽们。
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帮喷吐着剧毒火焰的家伙们在城市的摩天大楼周围和近卫军团士兵作战时肆虐八方的惨状。
德尔古拉,即使你的理想如何的美好,将死亡的阴影和恐慌带给那么多的生命,这理想也是沾染了鲜血淋漓的肮脏理想。
我会阻止你的,但绝对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力和义务。
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线模模糊糊的阴影,边缘的树林被象刀一样锋利的飞行翼龙们用翅膀一片一片的割开,如刀切豆腐,遮天蔽日的空中魔虫们开始在视野渐渐扩大,最后遮盖了本就暗淡无比的天空。漫山遍野的地面军团象喘着粗气的野兽一样,卷起滚滚黄尘一路扑面过来。
当这批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造反大军在全部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时候,军团的长号手们开始声嘶力竭的吹起号角,刹那间一切都停顿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军帐前徐徐升起,美丽的脸孔挂在黄金打造的战甲上,张开的飞翼不住鼓动着气流, 全身包裹在一片光芒四射的火焰当中, 无数条飞龙盘旋在她周围,交替上下的游动, 金黄色的长发在空中四下飘荡,风变成了静止的山川在她的周围环绕着,手持的指挥棒在空中慢慢划出一个等量圈,全体魔兽便在这个巨大的约束光环里动弹不得。
实在威武不可一世,我实在不敢回忆她也有穿大号衬衣的那个时候。
“你还是这么漂亮。”我喃喃对着雨说道。她此刻就停止在我的面前。
“别忘了我也是你没过门的老婆。”她摘下巨大的黄金头盔,露出那张我在无数次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漂亮脸孔。此时此刻实在明艳得难以形容。
“就用这个来说服我吗?” 我无可奈何的朝她笑笑。
“当然不是,德尔古拉大人说,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人间和他做最后了断,另外一个是在这里和我同归于尽。”她轻松的说道。
“他也开放出了新的超级魔咒吧。”和我预料到的真是一模一样。 “是的,交由我来执行。当然,能量也许没有你强,汇集身后这百万大军的妖怪力量足以和你一拼了。”
“即使它们全完蛋了也不在乎?”
“为了完全的打倒你,只能这样作了。”
“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去。不论输赢。” 她用那种熟悉的眼神静静的望着我,这个该死的德尔古拉,真是算计到了尽头。
“好吧,带我去见他。” 我叹了一口气,“过来让我抱一抱。”
她身上的所有盔甲自动的脱落,轻轻扑进我的怀里,身体依旧柔软轻盈,带着妖怪特有的香气,正如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夜,她突如其来的闯进我家一样。
“我在这里等你,那边的消息一传来,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走拉。”她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我的生命是德尔古拉大人的,死后便可以不受约束了。”
********
德尔古拉背负双手,在我家废墟的门口等候着。
“这个地方实在不大好做战场啊。” 他嘿嘿冷笑连连,午夜时分这个大魔头那尖刻的嗓音在这一片公寓区里回响,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不已。
“时间有限,废话少说。”我一扬手,从怀里掏出那个能量瓶朝他晃晃。
“洗罗,你就算成了人类,也是这么急不可耐的想把我打入地狱啊。”他猛的抬头,仰头凄厉的发出一声长啸。
我默默的拔开瓶塞,一个小小的羊皮纸卷自动从瓶口跳了出来,一个温柔的光圈开始从瓶口扩张,进而包围了我的全身,纸卷悬浮在空中,那几行熟悉的字开始展现在我的眼帘中:
“大地的孩子,神在你的额头
当你的眼神通向海洋
无法抵达的将永远无法抵达
所到之处必定光芒四射
……”
我开始小声的念诵起这一段长长的咒文,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反复的背诵,此时此刻仍然可以感觉到心脏在那洪荒深处激烈的跳动着,强大的撒但实在具备了可以向天神挑战的力量,我完全想象得出几万年前洗罗在黑暗的轮回深处用生命为代价创造这毁灭性魔咒的勇气,是什么样的决心使他如此坚定的把仇恨寄托在这个自远而来的不断的宿命般的对决之中?
仇恨,只有仇恨才是永恒的。
德尔古拉亦微笑的看着我,他手上升起一个黑色的光圈,“洗罗,选择这里做为我们这一个轮回的葬身之地我并不反对,可惜,你所施用的能量就要把你成长的这个世界毁灭了……这是我刚刚作出来的弹力球,在你这个魔咒的引导下,它将根据你释放的能量成倍的增长,最后把这人间的一切炸个粉碎!我们这回又得过一段长日子后又见面喽!”
哈哈哈哈!一阵长啸过后,他嘶哑的声音开始低沉起来,“唯一例外的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将是未来大地的主人……”
“这并不是唯一的例外,撒旦!”我停住了念诵,微笑着对他说道。
他温文尔雅的托住那个黑色的能量球,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
“这咒语的力量效果已经被我修改过了,” 我身边的光圈把我和他两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却不再继续扩大,他惊讶的观察着,“怎么回事??”
“我已经厌倦了和你之间不停的仇恨和争斗,也对这种宿命般的轮回不再感兴趣,下一次生命,无论是作什么妖怪也好,作人类也好,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请不要再来打扰我,OK?”
德尔古拉的脸变得更加发白,他咬牙切齿狠狠喊道:“你这个可耻的逃避命运者!”一边冲向我,却在我身边的光圈之处被挡住了,我笑嘻嘻的继续对他说道:“实在对不起,为了向你表示歉意,这个咒语引发的能量将打开所有的限制性结界,人类和魔界再也没有任何关卡,这一点和你希望的正好相同,只是不用那么多的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
他开始发楞,“洗罗,你真的是洗罗么?”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始出现在他一贯冷酷无比的瞳孔里。
“当然,你和我都必须死去,这也是这个咒语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再见,希望下一次和你碰头的时候,我们能一起喝喝啤酒什么的。”
“他奶奶的!”他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优雅的风度全无。
光环猛然间开始增亮,德尔古拉那张古怪的脸已经模糊在视线之外,我深深呼吸一口这人间最后的空气,准备把最后的一段念出来。
“……大地从他的荣耀那里得到光照
我将永远与你一起同行
……”
这是我自己修改过的咒文。一切就要很快的结束了。神啊,这一次,原谅我又违背你的意志了,我有我的想法和自由,作为一个人类的自由。
“……然后擦去他们眼睛里的一切眼泪
不再有死亡、
……”
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始接替我的念诵,天哪,紊紊!她终于找到我了!此时她竟然穿越了光环站在了我的身边,瘦小的身形如风中微弱的烛光一样慢慢摇晃着。
“你干什么!只有以洗罗家贯以姓名的妖怪或者人才可以念动这个咒文的,快走啊,一会儿能量增大你就跑不了拉……”我气急败坏的朝她大声喝道。
“傻瓜……”她回过头用那种似曾相识的微笑的看着我,光环的亮度持续的增加着……
“……
也不再有哀恸、呼号、痛苦
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支持不住的摇晃起来,却仍能抽出指挥棒,把我摔出了光圈之外。
“傻瓜啊,其实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她在明亮的火焰中转过头来对我说道……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刹那间所有的回忆,在这个连星辰都要被光焰照亮的夜晚,象无数匹从很远很远的时间黑洞深处跑来的快马,把我狠狠的蹂躏在乱蹄之下,黑暗中无数的快刀和利刃在火焰四射的脑海里上下飞舞痛苦的切割着我逐渐回复的记忆,那远方的山颠那灿烂无比的星空,黑暗中快速行进的火车,还有冷风中瘦小的身驱和温暖的掌心……
一声巨响,比太阳还要明亮壹仟倍的光芒暴长在这个黑暗的城市中,掩盖了她和德尔古拉的身影,大地开始摇摇晃晃的震动起来,烟花四射,掠过灿烂的星空,花瓣一样的光点慢慢弥散飞舞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
随后一切便都消失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
尾声
…………
“你真的要我去接他?” 雨在前往阿根廷的轮渡前这样问我。
我点点头,把写着那孩子名字和地址的纸条放进雨的皮夹里。
“好吧,给他另外起个名字,叫做Sing,好么?” 雨抬头看着轮渡口川流不息的人群说道。
“那个神话中的天使,是么?” 我笑道。
“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扬扬手里的戒指。
雨离开了A市,而我紧接着登上了那列开往东方的列车。
在G国的车站的行李寄存行里,我把自己的护照翻给服务员看。
“你妻子?”他问道。
“是的。”
他跑进内间,把那个熟悉的背包翻出来递给我。
“一个人旅行到这儿,真不简单啊……”他感叹的说道。
四个小时之后,我手里拿着我和她那张唯一的合照,开始在高耸飞驰的列车车厢里泪流满面的抽泣。
…………
夜如果有千万个回头的理由
请原谅所有失忆的影子
原谅他们不只一次地将思念撒向无边无际的漆黑
长而且直的影子那么孤单
在长街上不断延长
八月的花蕾上有席卷荒野的风暴
相信一个属于抗争的季节
紧握着太阳骄傲的碎片,此刻
你慢慢把手心摊开
一片月光打落露水的声音
在那里凝结成坚固歌唱
…………
我不会坚持用火焰说话
悲伤使我看到希望
你要听一听地底的呼叫
那个用紫色记忆的年代就要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曾经坍塌了多少回
我又曾经抱头痛哭在旷野中狂奔了多少回
那个怒吼着的年代就要回来了
在我的心灵里永远有一座煤矿
有挖掘不尽的火种
风雨中我在呼唤你听见了吗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