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要一座玫瑰园<转贴> - 『情感诉语』 - 东方娱乐论坛

　我并没有要一座玫瑰园　　文/江村旧年　　1 　　曾启轩与我谈条件，如果你听话呢，晚饭我来做糖醋排骨。这厮当真卑鄙，每次两人遇有歧见，他都拿这招来降我。　　我不禁怒从心头起，仰天大哼三声：除非再加一道杏仁豆腐。　　他嘴角扯着抑制不住地笑，与我三击掌，“成交”。　　我一边吃，一边骂自己没出息，怎么长了这样一张馋嘴和大胃？　　这一次妥协的结果是，我必须马上收拾行李，顺道将自己打包，随他到北京去当漂一族。　　2 　　启轩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北京工作，而我则在家乡的小镇上做一名快乐的幼儿教师。我总是犹豫，不想放弃家乡的那种宁谧安馨。可是启轩把他的单身生活描述得极为孤凄，博得我家人的同情，尤其是被收买的小弟，几乎是将我推上火车的。　　为了省钱，启轩与另一个男人合租了一套两居室。单身男人的房间，想当然的狼籍，CD与书、衣服就胡乱扔在地板上，床角边码着几个整齐的方便面纸箱，用来装杂物，可以想到他平时是怎样打发一日三餐的。我不想让眼中的酸泪掉下来，立刻开始动手清理房间。他居然没有挂窗帘，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人家的床上有女孩子的文胸和卫生巾。洗过澡后，启轩穿得少少的就在这十几平米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一把拿过床单裹住他，恶狠狠地说，不要便宜了对面的女人。　　他鬼鬼祟祟地探头去看，得意地笑，“嘿嘿，看得见摸不着。”我扑过去拧他的嘴。　　我去早市买来几米粗花布，虽然廉价，然而图案很漂亮。蘑菇小屋里住着一对小熊夫妻，有燃烧的炉火，有床，桌子，椅子，熊太太扎着花围裙在煮饭，而熊先生戴着眼镜在看报纸。我又换了新床单被罩枕巾，一番作业下来，窗明几净，焕然一新。启轩直夸他老婆会过日子。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工作，启轩让我先熟悉环境，或者干脆在家里让他养。他怕我这个傻丫头被人欺负。白天我像个贤惠的小妇人一样操持家务，傍晚我会到公车站接他下班，我说“欢迎熊爸爸回家。”然后两人手牵手去买菜。这样的日子并不富足，然而因为有爱作蜜，可以品到幸福的甘味。我喜欢和启轩肩并肩躺在床上，十指紧扣，讲述自己幻想中的美好未来。我指着漂亮的窗帘说：“亲爱的，我们也有这样的小屋该多好。”他说，不，我们的新房要比这个大。我发誓。” 　　3 　　启轩在一间网络公司做技术员。他戏言，自己在外是IT精英，在家里是“挨踢”老公。　　进入三月，启轩每天工作时间超过去12小时，像一只勤劳的工蜂，下班之后，四处做兼职。他永远是在赶路，工作；赶路，工作。　　一回到家，他爬到床上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懒得换。看着他勉强支撑开双眼，对我微微笑，我知道有一种感觉叫心疼。　　有一天，睡至半夜，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出去一看，原来是启轩在找吃的。他今天只吃了一顿午饭，被饿醒了。可是家里除了方便面没有别的可以吃。我把头抵在他胸前，眼泪开始发酵：“对不起，我太笨了。”他拍拍我的脸，“我发明了一种方便面的新吃法。”他又开始做梦：“明明，等咱有了钱……”我抢着说：“等咱有了钱，雇俩保姆，一个白天侍候你，一个晚上侍候我。”他乐得使劲亲我。　　4 　　第二天送走启轩后，我顺路到早市上采购。我的晚餐菜谱：凉拌苦瓜，排骨冬瓜，西湖醋鱼。　　前两道菜都简单，只有第三道菜技术会计师比较高，可是启轩喜欢吃鱼，我想给他一个大惊喜。鱼在菜市场已经收捡妥当，我只需将它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即可。第一次亲手处理动物的尸体，我战战兢兢地，觉得手中的鱼好像正在摆动鳍尾，吓得一把将鱼抛出去，砸到水盆案板，我被溅得满身满脸都是水，狼狈无比。一个男人跑进来，啧啧有声：杀人也不用这么费力吧？　　他穿一套运动衫裤，浓眉大眼，笑容湛湛。我狠心地瞪着这位没见过几次的邻居。他把我挤到一边，“总算看到一个具有传统美德的女孩子了，既然你如此敏而好学，我就诲人不倦吧。”他操刀掌久，手势很熟练。一旁呆看的我是又妒又羡。　　启轩回来，看到的是满满一桌子菜，和坐在桌边乖乖等待的我。他吃一口菜，吻一下我，一顿饭下来，我的脸上泛着灿烂幸福的油光。　　他愤愤地，有这么好的手艺居然深藏不露，平时尽是欺负我。　　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5 　　我与张家华，也就是隔壁那位大厨，成为好朋友。我逼丘他每天准备和我一样的菜谱，以供我学习参考。每每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拙样，张家华说他最想拿饭锅砸我的头。他告饶：算了，两份菜都由我来做，麻烦你把菜盛到盘子里，这是一项体力活，可不容易啊。　　曾启轩根本不知道入口的全是赝品，可是我的心是真的，我安慰自己。　　他最近与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小小的电脑销售公司，代理一个国内品牌电脑，既当经理，又当销售员、电话接线生、倒茶小弟，根本无暇顾我。　　我抱怨他许久都不肯好好地看我一眼，我的脸上长了三粒青春痘，他也不知道。　　“青春痘，亲爱的，以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了。”他格开我的九阴白骨爪，翻一个身，“我正在为我们未来的幸福打拼，你要体谅我，等公司步上正轨就好了，我陪你去加勒比海看海盗帅哥。” 　　6 　　我的厨艺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已无用武之地。曾启轩很少回来吃饭，他有太多的客户要陪。张家华说，你那一点点猫食，干脆来我这里添副碗筷就行了。他相恋三年的女友为了要给未来的孩子一个良好的家境，毅然出国打工去了，而张家华只是一个小公务员，近期内晋级无望，最大的快乐是打联众。　　我拍拍老张的肩，我们同病相怜，都不思进取，甘心躲在爱人的双翼下做一只快乐的家燕。我问老张，如果你有很多钱，最想做什么？　　他摁灭一个烟头，说要雇个杀手，干掉他的上司。我知道，那是一个黑矮的胖子，喜欢将手搭在年轻女同事的肩上视察工作。　　我要开一间只卖童话书的书店。我说嘘，我都没有告诉老曾，否则他又会骂我是傻孩子。　　我的确傻，不知该怎样适合他的醉酒晚归，以及他身上混杂着酒菜、烟、香水的浊味。　　我把他整个人推到莲蓬头下淋醒，他只是迷迷地睁眼看我一下，就睡着了。　　银行卡上的数字越来越多，我却觉得很一天都前一天更不快乐。　　电视里足球比赛上演点球大战，我支持的球队命在危悬。我吓得跑到阳台上，捂住耳朵。“张家华，等一会儿告诉我比赛结果。”他失声笑出来，“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真的球迷敢于正视踢飞的点球。”过了一会儿，他也跑出来，“我也不敢看了。” 　　他问瑟瑟发抖的我，“你担心什么？他会在外面有女人？” 　　我摇头，“不，这个假设永远不成立。”这世界上没有比我们彼此间的爱更确定的事了。　　他说，那你怕什么？　　我反问，你呢？我好久没有听到他叨念小女友了。　　他炯炯地看着我，我怕遇到一种爱，叫做咫尺天涯。张家华的眼睛闪啊闪，像足了某一阶段的曾启轩。　　7 　　我微微有些不安。对于张家华，我喜欢的是两人之间清粹的，纯净的友谊，而不是异性间的暧昧，微熏。好在不久，曾启轩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置了一所大房子。不过，交付首期款与装修款后，我们兜里的钱只够吃一顿麻辣火锅了。　　除了少量几样之外，旧房子里其他的东西曾启轩都不许我带，他说新家要有新气象。张家华出差在外，我没来得及与他道别，他发来短信祝贺，想吃红烧肉就来找我。” 　　新家在城乡结合部，空气清新，附近菜市场有村民出售自己种植的蔬菜，真正的绿色食品。新厨房好大，我可以在里面跳舞。可是，烹饪书上的百家菜，在我手下，调味只有一剂“寂寞”。曾启轩好久没有与我为着同一个电视情节而争论不休了。即使他今天已经可以自如地管理公司。　　我坐在餐桌前，无聊地用刀子切，*子铲。好好一盘菜被我分尸，毁迹。　　曾启轩很累，我看着他从前丰泽的双颊一厘一厘地凹下去。我知道，这是为着我的真丝睡衣，我的胡桃木地板，我的水晶花瓶。可是，我不能抱着银行卡睡觉，不能对着浴缸说话。　　我只能翻看相册，看从前的我与他如何相依相守。　　华屋美厦如迷宫，没有他的执手相牵，我会迷路。　　8 　　过生日时，启轩带我去吃浪漫大餐，有烛光，有鲜花，有小乐队轻奏生日歌。他说这是我曾经对他描述过的场景。我很感动，自己都不记得了。启轩送我的礼物是一条项链，　　小小的心形坠子上镶着细粒的钻石。他说：“抱歉，现在只能买这么小的，等过一段时间我再补给你。”不，即使他什么都不送，肯这样安安静静地陪我吃一顿饭就已经足够了。　　我开心地给他讲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快乐。他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装作害羞，“人家真的有这么美吗？” 　　他回答：货款一打进账户，我就派人把货运过去。　　我木木地不说话，噙着咸湿的泪。他回过神来，抓我的手，“对不起。”我把项链摘下来，放在他的手心里。“够不够？” 　　他不明所以。　　“够不够买你今夜的时间，专门陪我说话，吃饭，看电视？”我的泪终于忍不住如小蟹一样爬满脸。　　我问他，你究竟要赚多少钱，才可满足？　　我们面对面站，他拉住我的手，尽力伸开四只手臂，围成一个大圈。他说：要有我们两个人的怀抱这么多。　　我看着这样一个虚空的姿势，不知道它究竟可以拥抱到什么？　　我看着这样一张疲惫的容颜，它再也不复最初的纯善。　　9 　　雅典奥运会开幕，我一个人拥着薄凉被守着电视，自一个凌晨至另一个凌晨。　　射击场上，瞬息万变，最后一声枪响，我紧张得喉头发紧，又想跑掉，想起张家华的话，我强迫自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等结果。当中国解说员抑制不住地呼咕时，我像被抽掉了脊柱的软体动物一样，瘫坐下去。　　我兴奋地打电话给启轩，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抱歉，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找朋友来陪你吧。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张家华说，第一枚金牌，我们赢了。　　我终于知道，我怕的是，我的欢乐与忧惧，都没有爱人同享；我怕的是，某种人生的获得必有所取舍牺牲，爱亦不能豁免。　　我给曾启轩出一道选择题：一座美仑美奂的城堡要搏杀掉看守它的毒龙才能得到，一粒苹果只需抬高手臂就可摘到，你选择哪一个？　　他听明白了，缓缓地说：你还记得吗？有一次逛街，我去买烟，回头时正看到你在试一双鞋，你看看价钱说不合适不喜欢就放下了，可是我们又经过那家店时，你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我握着他的手，不是非要不可的。　　他摇摇头，你不懂的，你不懂一个男人的尊严。他沉沉睡去。　　我怎么会不懂，因为爱我，他才会把我的许多梦想记在心里，然后将其一一实现。我也乐于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可是我更在乎过程的快乐。我不想等到年老时，再去懊悔最华美的岁月里，他竟然缺席我的怀抱。我希望在生活与爱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或者会很难，可是总要试一试。　　“我不是一个贪心的女子，我并没有要一座玫瑰园，爱人手中的一朵野花已足够。” 　　留下一张字条，我走了，回到我来的地方。　　10 　　临行前，我去了一趟原来的那间小屋。　　已经有新的住客搬了进来，也是一对小情侣。我本来想取走我的小熊窗帘，却发现它被小女生洗得干干净净，温馨着她的幸福。　　张家华的小女友已经提前回国，那是一个可爱的聪慧女子。她说：有天晚上睡不着觉，拿钱来数，忽然惊心，那一沓子钱竟然抵不上心中的一缕思念。　　老张送我下楼，他坚决不同意我跑路，“你不怕他就势甩了你？” 　　我冲他眨眨眼，你的咫尺天涯不是也回来了吗？他微笑，那时，我以为，我们…… 　　我制止他说下去，人的感情在寂寞中是会发生错觉的，但真爱的性灵永不会泯灭。我让他放心，“我有祖传秘方。” 　　11 　　我在家乡开了一间书店，很清爽的铺面，只卖童话。我每天上午要睡懒觉，在下午开始工作，所以生意有些清淡，但还可以维持生活。真要自己打理起生意来，才知其中的艰辛，想来曾启轩当真不易。　　我在心里数着日子，我希望有一天，当我自水晶鞋南瓜车的童话世界中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有个爽朗的男声说：熊爸爸来找熊妈妈了。　　我无比坚信这一天的到来。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好大，没过足踝。我像蜗牛一样缩在小屋里，睡觉，看书，想念远方的某个人。雪后初晴，我去开工，防盗门上贴着几张通告。我把店里打扫干净，坐下来喝茶，翻看那些纸条，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房东来通知我缴水电费，或是顾客写下所订的图书名单。最后一张上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通缉令”：兹捉拿逃妻一头，罪名“抢劫”，该人好吃懒做，常犯迷糊，爱哭…… 　　我笑着透过玻璃门看到有人在堆雪人，很快有了雏形，扎着蝴蝶结。　　片刻后，曾启轩跑过来，挤走炉火边的我：死丫头，自己做老板还敢旷工，都快冻死我了。　　我笑着抱住他，猪头，暗号错了。　　12 　　曾启轩当然会来找我，因为他的钱全都存在我名下，即使我闪到月球，他都不会放过我。　　可这不是他赋予我的权利吗？　　我答应跟他回家，不过先要签定协议：他每天要说十句“我爱你”，拥抱与吻若干，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要超过两小时，早午晚必要共进一餐，每个月要短途旅行一次…… 　　生活仍要继续，但解释权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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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人生哪，如果尝过一回痛哭淋漓的风景，写过一篇杜鹃啼血的文章，与一个赏心悦目的人错肩，也就够了。不要收藏美，钤印美，让美随风而逝。生命最清醉的时候，是将万里长江视为一匹白绢，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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